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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工在智能制造方面的优势是丰富的工业场景和工业大数据，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土壤和种子”，技术公司更像是“肥料”，通过新技术催化制造业的价值提升。文｜刘梦羽编辑｜周春林图片来源｜被访者“基建狂魔”！数百台挖掘机同步作业，短短一星期在一片荒地上建起火神山、医院的奇迹，让多万“云监工”的网民直观感受了“基建狂魔”的力量。近年来，一系列大规模基建和超级工程的拔地而起，为中国赢得了这个网络化表达的“美名”。“基建狂魔”崛起的背后，工程机械这个枯燥却至关重要的行业，也被拉到了大众的聚光灯下。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曾转发过一篇英国《独立报》的报道：福建龙岩，名工人在9个小时内完成了火车站新老站房之间的线路转场大施工，项目共动用了7台大型路用列车和23台挖掘机，整个施工过程严密有序，分工精细，准确高效，宛如军队。这让“钢铁侠”感慨：中国在先进基础设施上的发展要比美国快倍。工程机械这个行业，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未来的徐工，一定是一家科技赋能、智能化发展的公司”，徐工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王民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表示。这是一个关系国家综合竞争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不仅为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提供技术装备，还能充分带动装备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和技术创新。这也是一个“强者恒强”的产业。全球主要工程机械市场特别是高端市场，长期被美国、日本、欧盟的大型跨国集团所掌控。但近年来，中国工程机械在世界上的地位有了质的提升。中国已是世界工程机械第一产销大国，占据全球市场30%的份额。统计显示，年前三季度，欧美日企业销售额下滑幅度普遍超过20%，中国工程机械主流制造商却平均实现了20%以上的增长。一个历史性的变化是，整个中国工程机械的总量在排位上超过了欧美一些企业的总量。根据行业权威机构英国KHL集团发布的年全球工程机械制造商50强排行榜，徐工名列全球第四、中国第一。徐工的历史可以溯源到年创建的鲁南第八兵工厂。78年来，始终秉承“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可靠性、大吨位”的产品技术战略和“技术领先、用不毁，做成工艺品”的技术质量战略，一步步成长为32年中国第一、跻身世界工程机械“第一阵营”的装备制造国家队。“瞄准世界级、迈向高端化、高度国际化、充分竞争化”，这是王民对徐工和整个工程机械行业的判断与定位。在当下这场智能制造和工业互联网的革命中，徐工也“当仁不让”，探索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传统制造业战略转型在轰轰烈烈的“工厂革命”中，制造业企业、电商公司、科技公司正从不同路径深入到传统制造业的腹地。制造业的重点是提高智能制造能力，电商推动的是商业模式的创新，科技公司强调的是先进技术在企业的应用。这场竞争中谁是赢家？王民认为，“未来一定是个多赢的结局”。徐工正在做的，是用数字化改造提升传统制造业，包括积极推进落地智慧企业建设、打造智能工厂和中国工业领域的智能制造标杆。时光倒回到年。彼时，中国工程机械行业遭遇断崖式下滑，全年全行业营收仅亿元，同比下降11.7%。经过20多年粗放型高速增长的“国产替代阶段”，中国工程机械行业的激烈竞争倒逼着一场根本性变革——要实现可持续的盈利增长，行业发展必须回归到“增质”而非“增量”。年5月，国务院印发了“中国制造”。徐工集团以此为契机，围绕着制造业转型和高质量发展，对自动化、信息化进行了顶层设计和整体布局。同年10月，徐工集团与SAP工业4.0全面战略协议合作的签署，标志着中德合作框架下第一个工业4.0项目落地。其实早在年之前，徐工集团就开始探索信息化并在行业内率先推动“两化融合”。年的这场变革，“事关内部整体思维转变”，对徐工的发展来说不可谓不关键。一个明显的现象是，原来企业技术改造过程信息化几乎不参与，但从那时开始，所有的技术改造、信息化和数字化能力都是同步建设的。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徐工信息化管理部部长付思敏回忆道，“我们通过顶层设计，围绕企业新型能力的打造，按照组织、流程、系统和数据四大要素进行资源匹配，聚焦质量、效益、企业竞争力的整体提升。”于是，徐工确立了两化深度融合为主线，以智能制造为主攻方向，也开启了新的战略行动。年下半年，徐工集团从工厂自动化开始深入推进智能制造。徐州重型机械有限公司（下简称“徐工重型”）是试点之一。徐工重型信息化部李忠福介绍，公司按照起重机的产品特点规划了3个智能车间、9条生产线，用两年时间分步推进。在这期间，全球首条、徐工自主设计的起重机转台（智能生产线）诞生，生产模式发生了很大变化，把整个工艺流程串了起来。后来又实施了包括设备联网、生产管理、全生命周期质量管理、高级计划排产等一系列平台建设，整个管理过程实现数字化，改造了全部业务，形成中央集控指挥中心。这种硬件、产线的自动化叠加过程的信息化构成了数字化工厂的全部，但离真正的智能工厂还有一定距离。当人工智能、数字孪生、机器视觉等新技术和场景结合起来，才能逐步实现机器自主决策。徐工在智能制造方面的优势是丰富的工业场景和工业大数据。比如，用机器视觉设备进行质量控制方面，科技公司在高清相机和智能算法上有优势，但不了解检测内容，无法设定检测的标准，这就必须借鉴制造企业的经验。换句话说，徐工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土壤和种子”，技术公司更像是“肥料”，通过新技术催化制造业的价值提升。“徐工模式”寻求突破对标传统的制造业，科技驱动已经变得不可或缺。徐工要实现全球“珠峰登顶”，需要“从硬件思维向软件思维”的转变。年1月，王民董事长在接受《中国企业家》杂志专访时，首次提出了产业互联网的“徐工1+5模式”。“1”是徐工信息汉云，“5”是徐工电商交易平台、徐工广联租赁平台、徐工金融服务平台、徐工智能制造平台和徐工智能供应链平台。徐工信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年7月1日，徐工信息正式成立。彼时，国内还没有提出“工业互联网”的概念。年4月，王民看到一篇文章，讲的是美国通用公司工程师碰到航空发动机上的某个材料问题，通过Predix工业互联网平台向全球发布信息，最终由一位马来西亚的工程师解决了这个难题。工业互联网“知识众筹”的案例给王民带来很深的触动。他立即做了批示，“从为我所有到为我所用”。这不仅促成了徐工和华为、阿里等科技和互联网公司的合作，更重要的是，把徐工的工业互联网平台能力建设提上了议事日程。年11月，在上海宝马工程机械展上，徐工面向全球用户发布了被称为中国首个Predix平台的“徐工工业云”，这是徐工工业互联网的前身，在业界引起了极大反响。年11月27日，国务院正式印发了《关于深化“互联网+先进制造业”发展工业互联网的指导意见》。年、年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经济增加值规模分别为1.42万亿元和2.13万亿元。徐工信息也进入了加速发展的阶段。年12月16日，徐工信息对外宣布完成A轮3亿元融资，创下当时我国工业互联网行业A轮融资金额的最高纪录。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徐工信息CEO张启亮表示，“工业互联网的未来，还是看关键技术和核心技术，必须要加大投入，进一步强基固本。”对于哪些是工业互联网的关键和核心技术，张启亮提到了四个方面：不同厂家、不同品牌、不同年代生产的大量设备，如何连接到汉云平台上，实现设备之间的互联互通。目前嵌入式软件开发领域基本能识别市面上95%的工业协议，识别之后就可以快速地把设备连接到平台上。中国工业领域还缺乏“杀手级”的应用，在工业软件方面中外还存在较大差距。设备的资产管理软件国外产品比例在40%左右，研发端工业设计软件基本都是国外的。中国还没有非常先进的工业软件。中国工业体系和工业知识的传承比较落后，工业机理模型和工业知识图谱是工业领域最欠缺的，也是最有价值的。国内工程机械的很多产品技术参数已经达到国际领先水平，但产品寿命与国际领先水平相比存在差距，关键原因是研发端缺乏完整的知识图谱和知识体系来支撑，不能实现对每一个零部件和整机的生命周期做仿真和模拟。未来最核心的工作是如何让数据智能真正驱动价值变化。比如制造过程中普遍存在的“偏焊”现象，不仅影响质量稳定性，如果断裂还会危及生命安全。运用工业数据智能可以实时监测焊接机器人，通过气泡数量来检测焊接质量，通过机器学习，让焊接质量变得更加稳定。在张启亮看来，硬件的自动化和智能化不是完整的智能。智能工厂更重要的是柔性化的内涵，数据、软件、平台、工厂等进行循环和优化智能制造产生的数据，最终必须通过工业互联网平台转化，才能实现自决策、自适应。“从重视程度上来讲，工业互联网平台已经超过了智能制造。工业互联网平台有了突破，整个智能制造就会有所突破。”张启亮表示。催化制造业服务业深度融合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制造业大而不强。据统计，欧美制造业企业服务收入占比一般超过30%，个别领先企业高达70%，但目前我国制造企业服务收入占总营业收入比重不到10%。从20世纪90年代起，工程机械行业的知名品牌卡特彼勒、小松等公司就开启了服务化转型的历程。目前，卡特彼勒后市场收入已经占利润的70%左右，占收入的40%左右。发展服务型制造可以促进工程机械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王民认为，“智能化技术手段推动了服务型制造跨越式发展，推动了企业智能服务能力提升，也带动了企业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徐工要做的，就是用数字化转型“催化”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工程机械市场的趋势之一是备品备件的智能化精益化管理。传统仓储模式能够缓解备品备件的需求压力，却产生了库存空间、物流调配、流转资金等高昂的仓储成本，耗费人力物力。基于汉云工业互联网平台，可以实现备品备件的计划、采购、库存、供销、追溯功能一体化，打破生产商和分销商信息孤岛，提升分拣效率8%，提升仓库利用率6%，降低备件库存8%，提高库存周转率5%。年11月，徐工“全球数字化备件服务信息系统”（X-GSS）面向全球发布。徐工集团进出口公司副总经理扈向阳向《中国企业家》介绍，这个系统对支撑海外市场起到了重要作用。比如，一般矿山设备要求24小时不停机，对配件、保养服务的要求很高。企业既要减少配件的故障率，提高使用效率，又要保证备件供应安全库存要科学合理。现在徐工的矿山设备，在印尼雅加达总部的备件库和徐工总部的备件库实现了全部数字联网；前移到国外的备件库，通过数字化技术采用安全库存的方式，每天盘点备件消耗量，根据数据进行补充，保证产品出勤率。在售后服务方面，根据磨损率等指标对设备进行诊断，可以提前判断哪些零部件需要保养，延长整个产品的生命周期。工程机械市场的另一个趋势是，市场上有大量设备需要提供服务，租赁、二手、数字化等服务业务逐渐成为利润增长的重要引擎。未来通过工业互联网平台的数据，可以进一步挖掘存量市场的价值。比如通过数字化的分析掌握使用设备的小时数，可以准确估算机器折旧；通过对产品的骨质、骨架的数字化分析，可更精准的地给二手产品定价，二手产品甚至可以当成投资品来做。线上交易也渐成中国工程机械行业外贸转型新趋势。疫情期间，很多国际买家通过线上了解厂商的研发、制造和售后能力。成立于年12月的徐工电商公司，经过短短3年时间发展，目前交易量已经达到每年10亿元。但与消费品电商不同，工业产品电商需要很强的能力体系支撑，比如在几百万个物料中精准找到需要的备件，既要有备件备品数字化产品，又要有很强的售后服务能力，最终考验的是企业的综合实力。目前，徐工已经组建欧洲、美国、巴西和徐工多个和研发中心，建立起支撑整个徐工国际化拓展的研发和技术平台，显著提高了在相应关键零部件与产品领域的研发能力。“汉云”平台已经可以实现对远在巴西、缅甸、老挝等国家和地区的远程监控，做到全球服务“零距离”。“一台产品有几万物料BOM数据，从研发设计图纸诞生到装配下线，面临30多种变更影响，怎么保证数字化产品的精准？需要强大的数字化研发、数字化制造能力保障，才能打造出令客户满意的数字化产品。”付思敏介绍说。用王民的话来说，“决胜在工厂，决战在市场”。实现制造业与服务业的深度融合，市场才是最终的裁判员。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赋能工程机械中有上万种零部件，涉及到很多工艺，不是一两家企业做好就可以，背后考验的是一个国家整体工业制造水平和技术开发能力。比如大型的露天矿山设备、矿卸车、挖掘机、破碎机要昼夜不停24小时运转，要保持生命周期在7～10年之内，只能小修理但不能下场。王民打过一个形象的比喻，就像一架飞机在天上飞，哪一个零部件出了问题都不行。工程机械行业的发展也进入到了一个新阶段，生态成为非常重要的润滑剂和粘合剂。原来工业产品有很大的门类区分，转换成数字技术以后，都以0和1为基础，“维度发生了改变”。这意味着，像徐工这样的先进制造企业可以通过数字化技术去改造不同的行业。中小企业是中国制造业中最广泛的群体，基础比较薄弱，数字化能力差，缺少相关的人员和资金。徐工信息希望通过工业互联网平台和一些SaaS化的应用，来助推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前两天风神轮胎厂还专门过来考察，他们有非常强的数字化转型需求，徐工沉淀了一批队伍，具备赋能的能力。”付思敏介绍说。徐工除了自身发展，也在对外赋能。付思敏说，“未来都是生态式竞争，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公司能解决完所有的问题，都需要大量的合作伙伴，每个伙伴需要我们对技术能力进行研判，打造高标准场景，事实上也促使我们的能力得到了提升。”徐工的很多数字化场景都是行业内率先应用，对于其他公司开拓市场包括融资都有帮助。开发者也是生态上的重要参与者。目前徐工信息汉云平台的开发者社区已经有数万名开发者入驻，就像一个“大型超市”，大家都可以进来讨论，如果研发的东西有客户购买，平台可以通过分成模式解决劳动成果的问题。年，资本对工业互联网热度很高，几乎所有平台都在融资。据统计，全年共有98起工业互联网相关的投资事件，涵盖工业平台、工业软件、工业安全等六大领域，合计金额达.6亿元。张启亮认为，资本入场驱动产业迅速发展是一件好事。但行业发展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沉下心来研究核心技术和核心能力。张启亮希望徐工汉云未来能为徐工、为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插上“隐形的翅膀”。目前徐工的0多亿元主营收入中，中国的市场份额占了约70%。在王民看来，任何一个世界级的跨国公司，它的国际化收入、国际化率不在50%、60%以上就谈不上国际化。他曾公开坦言，目前徐工主要出口还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徐工将坚定推进国际化区域布局与并购合作，坚决打入欧美等高端市场。王民对世界工程机械50强的排名记得非常清楚：第一是美国卡特彼勒，第二是日本小松，第三是美国约翰迪尔，第四是中国徐工。“徐工的目标是年进入全球行业前三强，年登顶世界工程机械‘珠穆朗玛峰’。”他说。（陈培钧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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